第二百一十四章 恢复记忆_不如皇妹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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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恢复记忆

  夜间,莫辕风房内。

  桌椅床上各处都摆放着瓶瓶罐罐,还有各式各样的药草,笼里的毒虫。

  莫辕风的宝贝“女儿”,也就是那条银环黑身的毒舌娇娇被关在篓中,一旁斜放着个唢呐。

  而他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不出几时,一道黑影便偷偷摸摸的开了门,确认房里确实无人后,他便将整个身子探进去。

  趁着天黑,他缓缓挪动身影,摸索到一处柜台前。

  令人费解的是,这人似乎十分熟络房中环境。

  轻松打开柜门,他将手伸向那包总纸密封的药粉。

  这是私牢剩下的仅能引起血狂症的药粉,由莫辕风保管是为了方便他研制解药。

  只见他动作迅速的将那药收进怀中,又换上了包外表一模一样的纸包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黑影迅速离开,房间又恢复如常,仿如从未有人踏足一般。

  翌日,天明未多久,便有侍卫来报谢琉已带着军队守在城门外。

  郁烨推开房门,纹着莹白剑兰的竹青衣袍勾勒她纤瘦身形,盈盈一握的腰间挂着块与她衣物气质截然相反的墨玉,许久未施粉黛让她眉眼愈发清丽脱俗,唯有眼中那抹凌冽才让人同京雍城那位矜贵的长公主联系在一处。

  她微微蜷握指尖,垂眸而立,细绒的睫毛沐在难得的暖煦光晕下。

  光线实在刺眼,而且这刺眼,让人有了莫须有的虚幻感。

  郁烨抬手去遮。

  今日一去,同谢琉撕破脸皮已是必然,幽州失守恐怕也无法避免,那么她要做的,就是竭力争取更多的时间,为撤离的百姓谋取生路。

  无论如何郁烨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不再是以谋害者的身份出现,而是这座城的庇佑之人。

  她放下手,缓缓踏出院落。

  来到衙门口,所有东西已备下,足足十余架马车。

  除了书墨张青,衙门的那几个捕快都出现在了这里。

  郁烨刚出现,黑耗子就连忙将一小物件收进袖中。

  “公主,一切就绪。”书墨上前,对郁烨俯身道。

  “好。”

  郁烨迈上马车,发现已有个人坐在了里头。

  是莫辕风。

  怔愣片刻,郁烨镇定自若地踏进,待坐定后,她才幽幽开口:“你怎么来了。”

  “哪个兵营没有一两个军医?你那临时凑起的军队大半不是老头就是半大孩子,我能救个也算积德。”

  听出他语气间的讽意,郁烨淡淡出声。

  “我并未强迫他们。”

  莫辕风自然知道郁烨没强迫,加上衙门那几个人,他们想要强征兵役也没这个能耐。

  坐在马车内,听着车轮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市间,不知从哪处传来戏起锣鼓声,楼里唱的,正是送征行。

  又行几里,戏里的咿呀唱调渐停,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抽噎声,由近延伸而去,仿佛悠远绵长,渗进了车队间所有人的心里。

  一路上,家户紧闭,让人恍然觉得这幽州已然成了个空城。

  但不时能听见窗枢门栏被推动的细微响动,露出道道窥探的双眼。

  这城中的百姓不敢迈出门,但是他们知晓有位公主在替她们开路。

  开辟一条艰难的生路。

  莫辕风掀开轿帘,发现竟陆陆续续有几个身影静立街道两侧,似在目送他们。

  人越来越多,他不禁心下一动,又想起昨日他听到的话,立刻侧头觑向郁烨。

  “你真不会打算以身殉城吧。”

  郁烨闻言,朝他投去淡淡一眼,“不会。”

  “想来也是,毕竟你还未替你母亲报仇。”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在郁烨腰间。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我们长公主殿下也有不舍之人呐。”

  郁烨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用衣袖遮住了墨玉。

  “品貌俱佳,是块好玉。”莫辕风靠在后榻,双臂环胸,如是说道。

  都言好玉在不同光线下呈现的色泽也不一,轿中昏暗,墨玉多深遂沉黑,如潜池中蛰伏蛟龙之瞳。

  而在日光下却显得玲珑剔透,散出泠泠光泽。

  于是曝于城墙之上,郁烨那块墨玉显得尤为夺目。

  “何其有幸,今日能在此再见到公主。”谢琉只着一身月白锦缎长衫,手中依旧持着赤色佛珠,乍一看谢琉不是来赴两国交战之前的谈判,倒是像请客吃茶的。

  “怎么,二皇子是料定了我不会赴约?”郁烨冷眼相看。

  “哎,这也是被公主坑害怕了。”

  谢琉转动手中佛珠,道:“话不多说,公主,本王的东西呢?”

  郁烨抬了抬手,她身后便有几个侍卫抬着用白布包裹之物走上前去,来到城楼前站定。

  “扔下去。”

  一声令下,他们纷纷将抬起的重物毫不留情地丢下城墙。

  那白布包裹并不紧,风一吹便将里头的东西露了出来。

  待人们看清,才发现那是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谢琉一眼不眨地看着尸首全然摔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这便是二皇子要求的第一种东西,楚颖逃犯。”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是逃犯,又怎么变成了尸首?”

  郁烨冷噗出声,“二皇子,这些乃是幽州城突然出现的血狂症病人,看其衣着打扮,孤原以为是城中百姓,可细查下来,这些人可是你们楚颖士兵啊。”

  “哦?”谢琉的目光意味深长。

  “你的逃犯,还是得了血狂症的逃犯,却闯进幽州,伤孤这大雍子民数人,若不是受人指使,孤实在想不出别的原由解释。”

  “公主可要谨言呐,本王可不知这些血狂症病人是怎么出现在幽州城的,而且,你怎知他们就是我的人?”

  “是吗?”郁烨笑了:“二皇子可睁大了双眼去看看,他们所着内衫,可都是楚颖的军营缎料,下回再想混进晋雍,脱光了再换方得稳妥!”

  “不愧是景宁公主,果然是见多识广。”谢琉拍拍手,变换了神色。

  “不过这逃犯似乎是到了你们城中才感染了血狂症,毕竟,只有你们幽州城内才有那档子药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郁烨反问。

  “正因为你们陈大人藏的那些药,才使得幽州,哦不,整个西境染上血狂啊。”

  郁烨不敢相信,难道往西境沿路上所有血狂病,都是以私牢里那批药为祸端?

  她细细思虑,据张青所言,陈振内逃不过半月前,而且幽州城一直未出现病人,所以他应只在私牢内试药。

  至于几个卖菩萨像招摇撞骗的人确实是从私牢里拿的货,白柘那晚所烧缴的药物也并没有多少,绝对达不到感染整个西境的量。

  而且那些马贼明明就是楚颖的人。

  所以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谢琉带着楚颖士兵将血狂传入晋雍,要么就是正如他所言,陈振许早便不知从哪处弄来这药,并不小心传散了出去。

  但是有一点肯定,谢琉如此清楚私牢里是什么东西,就意味着他与陈振乃一丘之貉,谁都脱不了关系。

  “这仅是你的一面之词。”

  郁烨缓声道:“事实真相孤并不在意,只希望将第二样东西交付之后,二皇子能够退兵。”

  “那是自然,本王向来就是明事理之人,既然目的能够达到,就不会步步紧逼。”

  “不过……”谢琉凤眼一挑,话锋突转:“公主可还得应下本王一事。”

  “说!”郁烨的语气明显已有些不耐烦。

  “从今往后,公主需得与楚颖太子划清界限,至死不得相见。”

  郁烨眼瞳紧缩,面色陡然一沉,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

  两人的话清晰地传到城墙上头其余人耳中,尤其是莫辕风,一听这话,再联想到自己在郁烨身上瞥见那玉,脸色瞬间奇丑无比。

  果然!这母女俩尽是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人!

  “怎么?公主做不到?”谢琉问。

  他观察郁烨良久,见她迟迟不开口,于是便道:“两人本就是注定南辕北辙,若横加纠缠,也只是徒劳。”

  且不言郁烨能否从晋雍独善其身,而且异国通婚,辈位不上妻室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喜欢谢予迟?”

  “什……什么?”谢琉似乎没有听清,但脸色已经变得扭曲起来。

  “若不是你喜欢他,为何一直干涉孤与他之间的事。”

  “自然是为了顾全大局!而且……本王……不是断袖!”最后几个字,谢琉几乎是一字一字从齿间咬出来的。

  “是吗?可上回你不是在男风馆……”

  “郁烨,闭嘴!”注意到身边的随侍统领想要看热闹却不敢的模样,谢琉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吼出了声。

  话题突然转变至此,众人也是始料未及。

  而且信息量太多,根本来不及消化。

  “那这条件孤便无能为力。”郁烨转过身,对尚处于痴愣状态的朱正招手。

  “把东西送下去。”

  “是……是!”朱正反应过来,连忙下了城楼。

  此时,书墨正好走上来,与面色有异的朱正错身而过。

  “怎么样?”

  书墨颔首,低声开口:“城中百姓已暗中撤去大半。”

  “好。”

  忽然,书墨一把抓住郁烨的手腕:“公主,现在撤离还来得及。”

  郁烨愣然望向他,随后缓缓抽回手。

  “你说的没错。”

  她转过头看着城门被打开,两马车用纸袋包裹的面粉被运出去,不紧不慢地开口:“将莫辕风打晕然后送出去吧。”

  这天下人还需要他的解药。

  “公主!”书墨急切开口:“你不是答应……”

  “书墨。”郁烨截断了他的话,视线转向一侧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士兵们。

  “你看他们该死在这里吗?”

  书墨明白郁烨话中之意,不由得心生伧然。

  “您与他们……自然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郁烨垂下眼眸,神色凝重而专注。

  “你看他们其中,有的年近七旬,有的还未达弱冠,可他们为了这生活数年的城,为了他们身后的妻女亲人,毅然决然地站在这里,以弱势之躯,抵挡对面数以千计的刀刃。”

  “也许谢琉不会发现……”

  “你也知晓,这是不可能的。”

  郁烨说着,将目光放在了城墙前正缓缓割开车架纸包的士兵上。

  时间缓缓流过,就在那士兵捻开手里的面粉,目露惊讶神色。

  在他欲回头禀报之时,郁烨一把夺过身侧士兵背上的弓箭。

  张弓,拉弦,瞄准。

  “回禀殿下,这是面粉……”

  那士兵话刚刚说完,一道利箭破空而下,径直穿透他的胸膛。这箭如信号一般,只见城门口的守卫死命拉扯这铁链,欲将沉重的城门合上。

  “投石,放箭!”郁烨的声音接着响彻在楼城之上,无数呐喊冲杀声紧随其后。

  一时间,所有城楼上的士兵开始动作,射出的箭与巨石倾泻而落,只底下的军队们猝不及防,有的中箭,有的则因马匹受惊而摔到地上。

  原来在他们一来一往的谈话间,郁烨就开始准备一切。

  也正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才让谢琉突然回想起来,这城墙上独立的羸弱女子,也曾是驰骋于疆场的蒋家女将。

  见诸多士兵因突如其来的攻击而丧命,他死死盯着上方的郁烨:“负隅顽抗而已,楚颖将士听命,攻城!”

  一时间,嘹亮的嘶喊声此起彼伏,扣人心弦,城下楚颖士兵接踵而至,如蚂蚁密密麻麻地朝上涌去,搭梯爬城身影,如波浪般冲啸。

  无论是楚颖还是幽州守城士兵,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有的为了赢得胜利攻下城池,有的却是为了保家卫国,佑护土地与亲人。

  这种交杂在一处的喊声,互相传染,消褪了畏惧战争的恐惧,纵观血染身躯,还有颗活跃的心脏在跳动。

  空中箭矢如急雨般落下,滚石砸去,或穿进血肉之躯,或落入地面,有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也有城墙上的人被刀砍落。

  但始终寡不敌众,在城楼上的士兵一批批补缺之时,守城将领已寥寥无几。

  隔着火光箭影,谢琉的视线穿透尸山血河,同郁烨冷漠的目光交汇。

  朱正与书墨守在郁烨两侧,将冲上来的楚颖士兵击退。

  “张青呢?”收回目光,郁烨躲过一把长枪,用气息不稳的声音询问。

  有些心虚的朱正没有回答,只是在以剑格挡之时向书墨投去一个眼神。

  书墨立即开口:“城墙后,应该同莫辕风在一处。”

  “不对。”郁烨忽然冷了声调,朝着右侧方望去。

  只见张青已换上一身戎甲,手持长刀狠劈向对面的敌人,而且他身上已然有几处伤痕。

  一个身居朝堂数年的文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还是在年老负伤的情况下。

  心中埋下疑问,郁烨就会忍不住继续寻找答案。

  她往后退身,躲过刀剑朝左奔去,探寻的目光在错综的面孔中一一掠过。

  王生,还有……黑耗子。

  怎么回事,她不是派了黑耗子去撤离百姓?

  同样怀有疑问的还有王生。

  “你怎么回来了?”

  黑耗子稳住持刀的手,高声回答:“你们在哪儿我便在哪儿,我熊壮不是孬种!”

  来之前他早已吞下药,这时才感觉全身力量在逐渐凝聚。

  鼓起勇气,他大吼一声,直直冲向攻来的士兵……

  城楼上。

  尽管她掌握先机,可对方人数实在太过,没过多久,她们这方已渐渐处于劣势。

  看着众多士兵接连倒下,郁烨心中如鼓擂敲动,除去后脑传来隐隐疼痛,她额角一跳,眼神愈发冰冷。

  正解决完几人,脸上还余留热血的朱正见郁烨离开,便连忙跟上。

  “公主,您该撤离了!”

  他匆忙出声,又瞥见一人靠近,便飞身上前将人一剑穿心,

  “朱正,你们做了什么?”

  周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杀敌间歇,朱正只见郁烨望着前方情形,似已痴愣在原地。

  他顺着郁烨看的方向望去,发现正有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正撕开拇指大小的纸包,毫不犹豫地将里面白色药粉吞下。

  果然如此。

  她早该知道的……

  明明毫无抵抗之力,却忽然有了神力一般能厮杀敌人,除了服下那血狂药,还通过什么方式。

  郁烨转过身,冲到朱正面前一把拉过他的衣领,几乎是怒吼道:“吃那药,是害了他们!”

  朱正反握住郁烨瘦削的手腕,喉中涌起阵阵苦涩,他艰难开口,语气有些颤抖。

  “公主,我们……没有办法。”

  以三千抵八千,本就是实力悬殊,加上他们本就是老弱残兵。

  但得争取时间啊……他们身后的亲人们,还得需要时间逃走。

  浑身发颤,郁烨忍不住捂住头,熟悉如针扎般疼痛感越发清晰,后背发凉,她佝偻着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瞬间,无数个浮光掠影在她脑中闪过,接二连三,混杂着许多吵嚷声响起,似要挤破她的头颅一般。

  一时间身体所有的不适都挤压在郁烨这一具残弱的躯体上,她身体绷紧,胸口闷胀,喉咙还不住反涌酸水。

  这时朱正也察觉到郁烨的不对劲,他连忙扶住郁烨,紧张叫唤:“公主!您怎么了!”

  “头……头很疼。”她实属气力不足,好不容易挤出的几个字也是七零八落。

  书墨也听见了朱正的惊呼声,便立即冲上前查看。

  此时一人抓住朱正查看郁烨情况的机会准备偷袭,好在他瞥见手中剑刃反光,迅速转身割破那人喉咙。

  “公主!小心背后!”

  书墨的声音传来,朱正一手还扶着郁烨,听到这话便慌忙地想要拉起她,可是郁烨已全身无力,直直倒向地面。

  朱正举刀挡下那一击,可没想到侧方有个刚爬上城楼的士兵瞅准了他挡刀的时机,目标紧锁在地上的郁烨。

  敌人太多,似乎在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

  来不及了!注意到这一点的朱正瞪大了眼,看着雪白的刀刃即将落在郁烨后背,他没有思考,下意识以冲俯下身将她护在怀里。

  刺啦——

  只是眨眼之间,朱正后背被划出道及腰的血口。

  书墨赶到,双眼冷冽,一剑便将那偷袭者了结。

  “朱正!”

  眼见着朱正以刀撑地,后背却已血流涌柱。

  心头微紧,书墨想要去查看他的伤势。

  “先带……公主离开。”朱正咬着牙开口,随即暴起,挥刀砍向继续袭来的士兵。

  听到这话,他急忙将郁烨揽起往后撤离。

  走了几步,他一边用剑解决围攻的人,余光不停在郁烨脸上巡望。

  “公主……忍忍,马上就安全了。”

  他一路斩杀,踏过横列在地上的尸体,终于快要到通往下方得楼道口。

  谁知就在书墨带着郁烨即将走下城楼之时,郁烨突然紧攥住了他的手臂。

  “书……书墨,让我留在这里。”

  “不行!”书墨焦急万分:“这城门马上便要失守,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郁烨缓缓抬起头,面色一阵惨白,她眼神中早已丧失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恸与决然,对上这种目光,同放眼望尽这尸林火海一般触目惊心。

  就在书墨愣神之际,郁烨已经推开他,跌跌撞撞地靠近城墙边。

  幽州三千守卫几乎死伤殆尽,遍地都是尸首与断臂残肢,血已浸染了城墙,四周一片狼藉,惨烈的死亡气息笼罩着整个幽州城门上空。

  她看到已经断去一臂的王生还如癫狂般挥舞着大刀,他腰腹破开了个大口,似乎都能看到半截肠肉。

  而王生脚下,是早已死去的黑耗子。

  力气已经用竭,王生再也无法挥起刀来,他垂下双手,麻木一般停驻在原地,似乎是感受到了郁烨的视线,王生扬起头,费力努动破裂的唇拼凑出两个字。

  “谢谢。”

  感谢她救下了阿囡,感谢她没有抛弃幽州城。

  王生等人心下清明,纵使他们吃了那药,也抵不住排山倒海扑来的敌人。

  看着王生的头颅被一刀砍下,郁烨痛苦地双手掩去面容。

  一时间,所有心酸与不甘,连同记忆恢复的苦楚袭遍全身。

  “蒋清如连同三百蒋家精锐被活活烧死在枫芜村,而下令放火的,正是乾安帝。”

  伴随着脑中不断回响的声音,郁烨落下泪来,口中呜咽出声。

  不该这样的!

  一切都不应该这般!

  王生还没有收到阿囡的信,黑耗子还没来得及去草原寻个蒙汉姑娘成亲。

  而他的父皇,不可能是谋害母亲的凶手。

  郁烨心知自己不该就此放弃,可扑面而来的真相与事实却打得她猝不及防又遍体鳞伤。

  身心俱疲,有心无力。

  一旁仍在奋力杀敌的书墨尽管担心郁烨的状况,可他根本无暇分心去顾及。

  攻上城楼的人越来越多,而他们得守卫已经被杀尽。

  书墨被众人团团围住,他使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数道剑影落下,衣袍与高束的墨发都沾染着鲜血。

  就算他心急如焚,倾尽全力朝前方靠近,可望向郁烨方向的视野还是被人墙阻挡住。

  此时,郁烨被众多持刀的士兵围住,但他们没有一人敢上前动手。

  无视数道指向自己的刀尖,郁烨低垂眼眸,缓缓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把柄端还尚留着余温的剑。

  其余的人都心领神会,他们不约而同的停驻目光,似乎是给这位名誉天下的公主留下最后的体面。

  战败后的体面无非一个,那就是殉城。

  城楼下方,一直冷眼旁观的谢琉抬头看去,淡然的神色终于破裂出一道缺口。

  原本的兴致浓郁,此时也余下无几。

  还以为这位长公主会垂死挣扎到最后,没想到就这般放弃了?

  他手里的佛珠不再转动,如同主人一样陷入良久的沉寂。

  而城墙之上的郁烨抬起颤抖的手,用手帕擦拭着剑上的血液。

  待剑身恢复往常的光泽新亮,沾染着血渍的雪白锦帕便从高墙之上缓缓飘落,在空中留下道孤零的轨迹。

  直到剑刃渐渐靠近脖颈,郁烨方才擦剑时一片空白的脑中竟突然浮现起荒缪又苦涩的想法。

  幸好她没有选择直接跃下城墙,那摔得七窍流血的模样丑陋又令人生恐。

  确实是万幸……

  她想着或许洗去自脖颈处流出的血液后,自己好歹也是不丑的。

  说不定……还可以干干净净的去面对那个人。

  心底涌起莫名其妙的满足感,郁烨抹去一切空想的念头,毅然决然地将剑刃停到喉边的皮肉处。

  二十余年苦难与背负罪恶的人生,终于就要解脱了。

  铮——

  一道长箭自幽州城前方划开气流,以穿刃破云之势直冲城墙之上。

  那锋利的箭尖准确擦过郁烨持剑的手,随后径直刺入她身后士兵的眉心。

  与此同时,数道箭刃凌空而来,将她身侧的士兵悉数射杀。

  待他们倒下之后,书墨才得以瞥见前方情势,他丢下手中的剑,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一把夺下郁烨手里的剑。

  郁烨尚且因这突来变故而愣神,再回过神来,面前是气喘吁吁的书墨。

  望见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处还是避无可避的被划出一道血痕,书墨手忙脚乱地撕开未曾沾染血渍的内衫衣袖,扯成布条小心翼翼地缠了上去。

  只差一点,他倾尽性命守护的公主就不见了。

  “公主!您真是!”书墨实在是很想狠狠斥责一番这位丝毫不顾后果行事的主子,但一看到她受伤,就什么语气重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包扎之余,他抬眼看向郁烨,却发现她依旧是怔然神色,只不过她盯看的是红霞染天的夕阳下,高高扬起的那抹黑纹旗帜。

  因为正中央的印纹,与她腰间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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