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分隔两地 老迟有人欺负你家媳妇儿_不如皇妹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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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分隔两地 老迟有人欺负你家媳妇儿

  谢予迟轻轻抬了眼皮,月色映进他琉色的瞳仁中,神色淡淡,不管其他,也没有解释的意图,甚不在意的谢予迟转过身往前走去。

  一脸惊愕的蒋黎书连忙跟了上去,“原来你一直都是个男人!”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可你……天啦!”她想问想说的太多,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

  “还想不想救人?”许是因为现下的蒋黎书太过聒噪,谢予迟顿住身形,停下来反问。

  险些忘了正事!她一拍脑袋,连忙开口:“你方才阻止我作甚?”

  “蒋大将军他们并没有被关押在那处,你去了只会自投罗网。”谢予迟说着,继续走路。

  “那他们到底在哪里?”蒋黎书疑问道。

  “徐州城。”

  言简意赅地吐出几字,谢予迟便施了轻功加快速度,而蒋黎书见状,也立即跟上了他的身形。

  入城之后,两人走在街道上,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处高匾红门前。

  “我还是想问,郁晚晚知不知道你是个男人。”摸着下巴,蒋黎书粗略地扫了一眼牌匾上头的字,然后又盯着谢予迟的脸打量。

  “知晓。”

  得到回答,蒋黎书不依不饶:“那你为何要假扮长玥入宫?”

  “为了晚晚。”谢予迟一边答话,一边皱着眉,望向石狮两侧空荡荡的位置,似乎在微微思虑什么。

  “那你到底是谁?”

  “她两年前辜负的一个戏子。”

  “那……”蒋黎书还要问这问那,却被谢予迟冷声打断。

  “你没看见这是什么地方?”

  “衙门啊。”蒋黎书挑眼回答,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这……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倏得睁大了眼睛,面对谢予迟那副仿佛在看一个痴呆的表情,难以置信开口:“你的意思是……”

  蒋黎书微微靠近了谢予迟,故意压低了声音:“我祖父他们被关在了这里?”

  什么话都没说的谢予迟拉开了同她的距离,似乎生怕被这人反应迟钝传染,然后转过了头,往前走几步。

  不知这人卖着什么关子,蒋黎书也跟在他后头巡视着四周。

  “回去。”约摸着半柱香的功夫,谢予迟迈步往回走。

  “什么?我们不闯进去救人啊!”蒋黎书已经准备掏刀。

  “若你想被箭射成筛子,那便去吧。”谢予迟寡淡地瞥了一眼她,然后抽身离去。

  见人离开,蒋黎书握紧了手里的刀柄,暗骂一声,接着也跟随谢予迟离开了徐州衙门。

  他们又绕过了几个街巷,最后进入一家客栈,直接上二楼来到最后一个房间推门而入。

  “主子。”戾风守在门口,见谢予迟走进立刻行礼。

  “哎呦,吓死我了。”跟在谢予迟身后的蒋黎书叫了一句。

  “蒋小姐。”戾风接着朝她抱拳。

  “你去了那徐州府尹陈柄发的私府,有何发现?”谢予迟来到一房间内的桌前坐下。

  “禀告主子。”戾风说道:“虽然陈柄发向外宣称从外头抓住的两名匪首关押在了衙门,但他府内有一处后院无论是明侍暗卫都部署的异常密集,所以属下猜测,两位将军应该是被关押在了陈府,而且,那位身边的秋月也在院落里出现过。”

  “是吗。”骨节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杯沿,谢予迟双眸微沉,长卷地睫毛掩盖住眼底思绪。

  “那还等着什么,我们去把人救出来!”蒋黎书说道。

  “蒋小姐,请稍安勿躁,如今属下只是猜测,仍需观察几日方得定论。”戾风出声劝阻。

  虽心里急切,可蒋黎书清楚自己脑子不够好使,若是冲动还得拉人后腿,所以她只得连啧几声,憋住性子在房里来回走动。

  “郁广冀这个王八蛋!”突兀的一句骂声,让房里的另外两人侧目。

  “他们看守蒋家军的地方,我说看到的几个头目怎么这么熟悉呢!那不是郁广冀身边的几只走狗吗?”

  在谢予迟的眼神授意下,戾风快步来到蒋黎书身前。

  “蒋小姐,得罪了。”话毕,戾风捂住了蒋黎书的嘴。

  “你的声音再大些,楼下的人可都能听见。”谢予迟唇角微勾,笑道。

  “戾风”他转向一侧,继续开口:“明天白日你再同我去一趟衙门,今日我寻遍各处,也未见他的踪影,恐怕……”

  戾风心领神会,知晓谢予迟是在担心谢琉先一步去了京雍。

  的确,在得知蒋家军从西境回京的路上失踪一事后,他便隐隐有些猜测,这谢琉,恐怕是同郁广冀搭在了一起。

  就在蒋黎书愤愤不平地拍开戾风的手之时,窗枢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弱的敲击声,听似零落,却极有规律。

  房中之人皆屏住了呼吸,而谢予迟则是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拉开一道缝隙。

  眨眼间,一只脚下绑着纸条,灰青色的小鸟便钻了进来。

  好看的眉微蹙,谢予迟立刻解下纸条打开来看。

  看完之后,他将纸条攥进手里,瞬间脸色蒙上一层阴影,接着大步朝外走去。

  “主子。”戾风出声唤道。

  “你在此处,同蒋黎书一道等着怀瑾过来,我必须立即回京。”

  “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涌现丝缕不安,蒋黎书追问。

  谢予迟已经踏了出去,只留一道泛着冷意的余音蹿入他们耳中。

  “晚晚出事了。”

  三日的时间很长,长到三十六个时辰都可令无所事事的人心烦意乱,三日的时间也可以很短,短到眨眼而过,繁忙到脚不沾地的人还依旧恨着时不我待。

  景宁公主当属前者,可又不同的是,她虚度的三日却心如止水。

  端坐在院落的临水回廊处,郁烨的目光渐渐自池中那一株枯败的荷根处收回,浅浅淡淡地落在跪在自己跟前的侍女身前。

  “想好了?”淡色薄削的唇轻启,话语间没有带着一丝温度。

  “是,公主。”地上的女子语气坚毅。

  “既然如此,你家人的仇我应下。”郁烨垂眸,朝着身侧的书墨抬手。

  “站起身来。”她对地上的女人说道。

  那侍女应声而起,站的挺直,随后书墨走到她跟前,一掌既出,直接击碎了她右侧的肩胛骨。

  只听她闷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

  郁烨见状,走到侍女面前,从袖口掏出一方瓷瓶,倒出颗黑圆药丸递给了她。

  “服下,暂时止痛。”

  等到那侍女接过吞下,郁烨才接着说道:“我不会给你下迷药,但你要知晓临阵脱逃的后果是什么。”

  “奴婢谨记!”

  “好。”郁烨转过了身,继续回到木椅凭栏处斜倚坐下。

  “书墨,带人去沁央阁。”她低垂眉眼,再次盯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

  “属下遵命。”

  既然三天的时限已到,郁广冀自然如约而至。

  夜色将长街尽头吞噬殆尽,只余各府各铺门前两盏红灯照染着黑暗。

  睿王治水有功,加上因这一事还失去了双腿,一时竟成了百姓心之所向,城中人无一不称赞叹惋,就连平日里茶楼最喜爱讲奇异志怪的说书先生,近来都换上了郁广冀的治水传奇。

  而人们口中顶个夸赞的功臣,正堵在景宁公主府大门处,看着手底下的侍卫将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

  听闻郁烨在这三日内并无动作,他越发笃定这回是拿捏到了人的软肋,于景宁公主来说,无非就是靠着蒋家与天家这两座大山,若是倒塌下一座,景宁的势力将大不如前。

  不过,他并不想就这般撤去她的所有退路,毕竟蒋家与郁烨对他来说还是甚有裨益。

  瞥见身侧之人心情大好,邬琉抬手,轻笑道:“看来王爷这次是胸有成竹。”

  郁广冀望着景宁公主府的牌匾,摊开衣袖,“十足的把握倒也谈不上,收不了蒋家,但是郁烨这枚棋子本王势必拿捏的住。”

  “放心。”他侧头,眼神深沉,“你我之间的约定,依旧履行。”

  “那便……多谢王爷了。”邬琉舒朗一笑,顺势退后让步,摊手道:“王爷,请。”

  将手端放在两侧椅扶处,郁广冀便被侍卫推入府内。

  当他进入门口之时,便瞧见书墨站立在那里,似乎已久候多时。

  “书墨参见睿王。”他拱手行礼。

  郁广冀挥袖,道:“免礼。”

  “公主已在内院等候王爷多时,请王爷随着侍卫入内。”

  微微颔首,郁广冀便被推到了前处,书墨垂首,拦住了即将跟上的邬琉。

  “邬公子,请您在前厅等候。”书墨淡漠出声。

  “看来公主是不愿见邬某了。”邬琉状是愁郁,轻叹一声:“也罢,那在下便在外头等着王爷吧。”

  “闫凌。”书墨朝身后抬手,“先带睿王殿下入沁央阁。”

  “是。”闫凌走上前,朝郁广冀俯身行礼。

  “王爷,这边请。”

  既然睿王已经跟随闫凌先行离开,书墨便对邬琉开口说道:“公子,请随属下入前厅。”

  “好,前日过来未能好好观赏这景宁公主府,今日倒是得了个好机会。”悠闲抬步,邬琉四处张望,跟着书墨走向另一处方向。

  同郁广冀彻底分径之前,邬琉回眸,望了一眼他行去的地方,脸上的笑意凝结在了眼底,取而代之的是涵盖鄙夷的深长意味。

  事情还要自三日前说起,他午时从景宁公主那处回到睿王府之后,便发现自己袖腕处多了一个荷包。

  想起自己出景宁公主府前擦肩而过的侍卫,邬琉饶有兴致地拿出荷包。

  将荷包收入袖中,他向郁广冀辞离,回到了自己房中。

  将荷包打开来看,里面空无一物,与此同时,郁广冀为他派得贴身侍卫忽得在门外敲门。

  “邬公子,王爷在书房等您议事。”

  “在下正更换衣物,这便前去。”

  说完,邬琉便坐在椅子上,拿着手里的荷包打量,忽然嗅到这荷包上一股浓烈的胭粉味。

  等到屋外人脚步声走远,他将那荷包丢在桌上,打了一个响指。

  话音刚落,一个高挑的俏丽女子便出现在房中。

  “春花,去给我查查这荷包上的香料出自何处。”

  “是!”那女子殷切应下,立即翻窗而出。

  待他敷衍完郁广冀,已是一个下午过去,再回到自己房中,春花已经候在了那里。

  “查的怎么样?”

  “回禀主子,这香……”春花脸色有些微红,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怎么?”邬琉回头盯看踌躇之人,语气上扬。

  “这香乃是胭脂醉,出自皖香苑的……的清倌楼。”

  “是吗。”邬琉笑意愈深,眼尾轻挑,让人分辨不出这是怒极反笑还是不甚在意。

  尽管谢琉不知道那公主府的侍卫塞给他这什物有何意思,不过为了一探究竟,他还是趁着夜色来到了皖香苑附近。

  经过一处巷落之时,他发现有一黑衣人隐在黑暗处,但那身形,同白日里与他错身而过的侍卫如出一辙。

  想了想,邬琉转身,朝着跟在自己后头的侍卫摆摆手,指向皖香苑的门口:“既然各位都随在下来了,就不如进去小酌一番。”

  那几个侍卫面容隐隐有些难色。

  邬琉笑笑,转动几圈手里的赤色佛珠,率先走进皖香苑,那几个侍卫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他们刚踏进去没多久,就被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妖娆男人缠住了身形。

  满脸笑意邬琉站在老鸨身边,抬手,随意丢给她一掂金子。

  “给我缠住这几人,两个时辰,办的到吧?”

  老鸨看见金子,自然是喜不胜收,立刻连声赔笑:“没问题!公子,包在咋们身上。”

  微微点头,邬琉瞟一眼被不休不饶纠缠的几个身影,便悠悠然地移步离开了皖香苑。

  回到方才那处院落,邬琉立刻见眼前一黑,竟是被人套进了麻袋里面。

  “邬公子不必担心,这是公主的独特请人方式而已。”

  的确,就连堂堂相国廖云淮也逃脱不了这种会面的必经过程。

  出人意料的是,邬琉居然也并未反抗,直接就让人把自己扛了回去。

  见到郁烨的第一眼,邬琉便知道自己应是被带入了景宁公主府,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石室中,除了最中央的简易木桌,这间不大不宽的石室也没了其他物件。

  周围墙壁平整光滑,连一个凸出的烛台都没有,巡视下来,只有郁烨后方有一个通往外界的门,而那个应该是她贴身侍卫,容貌凌厉俊逸,静默地守在门旁。

  “招待不周,二殿下见笑了。”郁烨双手端放置腹前,抬眼浅浅勾唇。

  邬琉舒颜一笑,将手臂搭在桌上,看向郁烨:“在下同他,就这般相像?让你一眼便认出了身份?”

  郁烨笑而不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摆在了桌面上。

  “既然公主已猜到了在下身份,那便容在下再次自介一番,不才谢琉,楚颖太子谢予迟的二皇兄。”停顿片刻,谢琉缓缓靠近郁烨方向,继续开口:“久闻景宁公主谋略独绝,识人慧珠,怎么留容得下这般危险的人物在自己眼皮子跟前晃悠呢?”

  “二殿下不必多问,只需告诉孤一点,你要怎么样才会放过谢予迟?”

  “放过?”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十分滑稽的笑话一般,大笑了几声,尔后托颚凝视郁烨,“在下何时说过,要他的命了?”

  将对方的轻蔑动作尽收眼底,郁烨也不气恼,只是将桌上的信展开来。

  “景宁愚拙,不懂殿下送来此信的目的。”

  就在几日前,连同书墨从眼线收来的消息,这封信也一同呈放在她的案桌前。“在下只是不想公主受人蒙蔽,我们楚颖的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单纯良善之人。”谢琉微微后仰,挑眼觑向郁烨。

  “信上说得很清楚,他不仅暗中告知郁广冀是你散播消息扳倒刘章和,还在周山陵园自导自演一出戏码,让你相信他手下那批弧刀死士从属于我手下,更是在这几月之内,将你大雍局势摸个清清楚楚透透彻彻。”

  郁烨表情平静,眼神如荒败院落处古井深下那无波的死水一般。

  “鄙人可是冤的慌!什么事都赖在我身上。”谢琉环臂坐正,貌似十分无奈。

  “不是问你这些。”郁烨抬眸,正视对面的人。

  “孤要问的是,喀什努全族遭灭,以及郁广冀失去双腿之事,与谢予迟是不是有关。”

  不是郁烨过于多心,只是这两件事发生的太过巧合,且她派人天南地北地收集了太多信息,可都对这暗下杀手之人毫无头绪。

  她的对头太多,真正能帮到自己的没几个,而且还是能用如此狠辣手段报复对方的。

  “这在下便不知道了。”谢琉眉开眼笑,思忖半响,便又对郁烨说道:“你不妨亲自去问问他,如果……他还能回来的话。”

  “你对他做了什么?”郁烨危险地眯起了眼。

  “在下手无缚鸡之力,能对他做什么?”

  谢琉无辜瞥嘴:“怎么说我也同太子殿下在宫里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他的行事方法,有用则用,无用则弃,既可以冷漠残杀了无利害之人,也可以笑着将对手捅得鲜血淋漓。”

  说着,他悄悄观察起郁烨的神色:“要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还会再没有意义的地方呆下去?还会……在无用之人身上耗费精力?”

  见郁烨表情没有一丝松动,谢琉有些失落,“公主且放心,在下孤身来到大雍,只是受人之命,将太子殿下带回去罢了。”

  “不言其它,在下还要多谢公主将人放出去,指不定还无需在下苦苦相逼,太子就自己回到楚颖,而且若是公主答应了睿王的条件,在下又能全身而退,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怎么就笃定孤一定会答应。”郁烨请眯了眼,略加思索后缓缓道。

  “睿王只是想要你那一屋子的密簿而已,同蒋家军相比,对景宁公主来说又何妨一提?”

  “确实……不值一提。”细长干净的手指自桌上划过,郁烨施施然起身,背过身去。

  “实话说来,能让楚颖太子与晋雍长公主结下这么一段缘,功臣还是在下。”

  桌上烛灯恍过,立在桌前的纤瘦背影微微一滞。

  谢琉用袖口擦着手里的佛珠,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若不是当年我派人将他逼至绝境,公主又怎能在幽州捡到这么一个落魄太子?”

  紧捏住椅背,郁烨转过身来,表情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情绪波澜起伏。

  “那孤还真是谢谢你了!”

  经过这么一番谈话,郁烨也大致摸清了谢琉的打算,要么如他所言,用蒙汉细作一事逼迫谢予迟回楚颖,要么……就是直接借助此事将他扼杀于京雍。

  不管如何,谢琉的话不是不能信,但不可全信。

  “书墨。”郁烨定定看向谢琉,缓缓扬起嘴角,“送二皇子回府。”

  回忆结束,谢琉反应过来已经被带到了正厅处,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茶水,似乎是特意备下的。

  他快走两步,掀袍坐下,直接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上,垂目打量。

  “唉……若是在下中毒倒地,是不是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边说着,谢琉抿了一口茶入喉。

  正好过来叫书墨的书歌倚靠在门边,听到这话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

  怕有毒您别喝啊!

  “书墨。”书歌转过视线,立即咳嗽两声,低唤道。

  “这便过来。”书墨回答,便俯身向谢琉行礼。

  “属下告退,睿王殿下同公主恐怕还要相谈许久,若您觉得无趣,可以在府内转转,只不过天色已晚,公子还是注意些为好。”

  “那在下便谢过公主厚待。”谢琉站起身,抬起茶杯,朝门口的两人笑笑。

  离开正厅之后,书歌与书墨并排走过长廊,身后跟着两个手持提灯的侍女。

  “哼,笑面虎,同那位长玥……哦不,应该是谢公子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书歌出声,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满。

  书墨听着,也只是沉默不语,在牵扯大事与是非上,他一向坚信郁烨的判断。

  身体恢复后,书歌便告诉了自己一些真相,书墨当时第一反应便是想拼了命去杀人,毕竟对方曾诱骗公主同床共枕,接着仍旧难以接受,最后通过闫凌书歌一系列的劝导下,他花了三天接受现实,到如今面不改色。

  “如今只能听候公主差遣,但……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公主一丝一毫。”

  “那是自然,再者这是在京雍城,还能让他们翻出什么风浪来?”书歌正说话,忽然回想起了什么,便有些疑虑地低语出声。

  “你说,公主私下给闫凌安排了什么事啊,那小子偷偷摸摸的准备,还一直不让人知道。”

  提到这事,书墨摇了摇头。

  “不管它了,你我先把公主吩咐的事做好。”书歌驱散心中疑虑,同书墨一起往郁烨的房间走去。

  沁央阁中,郁烨长发用赤玉金钗梳起了朝云近香髻,红豆血珠耳坠衬得她肤色雪白凉薄,一身深蓝银线描花长裙袭地,外披长尾鸾袍,无声无寂,她静静坐在方正梨木桌前。

  忽闻木椅轮轱辘转动的声响,郁烨轻轻抬眼,清瞳水眸光华流转,似是拢了一方京雍城的秋雨。

  郁广冀停在桌前,招手示意侍从离开,遂径直开口说道:“其中利弊,想必烨儿早已权衡清楚,怎么样,这交易能否达成?”

  停顿半刻,郁烨浅笑嫣然,缓缓启唇:“烨儿如今势力单薄,还能如何反抗?自然如皇叔所愿。”

  “你能这般想倒也懂得变通。”

  郁烨自袖口拿出一把梅花形状的铜质钥匙,放在桌上,随即推到了对面郁广冀的身前。

  “皇叔想要的东西,就在孤房间后方的暗室处,皇叔派人前往,自有人会为你们引路。”

  脸上浮起满意神色,郁广冀拍手,唤来了几个侍卫。

  “带着这钥匙,去景宁公主房内,先带几本东西过来验明真伪。”

  “是!”那几名侍卫领命而去。

  没到半刻,便有个侍卫拿着几本外皮同账本一般的书折返回来,递到了郁广冀手中。

  “禀告王爷,内室中确实有几排书架,上头也排满了这样的账簿,只是……”

  接过那几册看样子很厚的薄册,郁广冀等不及地翻开,在瞥见这册子里的东西之后,他便知晓侍卫欲言又止的意思是什么了。

  “空白?”郁广冀将翻过的书丢在地上,又去翻第二本。

  “都是空白!”

  他勃然大怒,将所有的薄册重重摔在桌上,目眦尽裂地冲郁烨吼道:“郁烨!你在骗本王?”

  “怎么?为了那些秘密,还你祖父以及叔父的性命都弃之不顾了?!”

  “皇叔。”郁烨冷哼一声,讥讽情绪在她双瞳里翻滚平复,终究归于平和。

  “你要的无非就是我内室里的东西,如今给你了,又不买账?”

  “本王要得是这些一个字都没有的白纸吗?郁烨,别跟本王装疯卖傻!”

  “皇叔可不要函矢相攻,说要这东西的是你,现在翻脸不认账也是你。”抬起手,郁烨的指尖轻敲在桌面上。

  “孤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皇叔口中那些秘辛暗史都被记载成录,藏在什么内室里。”

  “你什么意思?”这话传来,让郁广冀隐隐有些不安。

  “意思还不明显?”她收回了手搁放在腿膝上,垂眼冷笑,“什么薄册记载着笼络全城上至朝堂官员宫妃世族,下至平头百姓的消息秘密,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你是说,所有提供给本王的消息,都是你从当时从眼线暗桩里得来的?”

  “不对……不对!”郁广冀又连声反驳,怒视对桌前面容淡然的女子。

  “本王许多时候问你朝官秘辛,你都能当场给出解答!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派人调查!”

  “皇叔说得没错。”郁烨起身,慢慢走到了郁广冀跟前,盯看他半响,轻语出声,“想知道真相,先让您身后那个碍眼的东西出去如何?”

  郁广冀忍住胸口涌起被人戏弄后生出的汹涌怒意,愤懑出声呵退侍从:“给本王出去!”

  见人离开,房中只余留两人,郁烨理了理发髻,好整以暇地凝视着椅上之人:“你要的消息,都在孤的脑子里。”

  “所以皇叔,您要怎样夺走?”

  毫不掩饰地露出惊疑目光,郁广冀强扯出一抹讽刺笑容。

  “且不论京雍百姓,这朝廷内外少说也有几千重臣外戚,你都能记得?”

  “若皇叔不信,孤也拿您没有办法,但既然您要的东西已得到,交易照旧。”郁烨说道。

  郁广冀的脸色逐渐阴沉,他知道纵然郁烨设下的套一个接着一个引人上勾,又是何般狡诈多端,但到了这番田地,她没有理由说谎。

  “不信吗?”她轻声开口,便是步步让对方陷入沉寂。

  “户部侍郎张敦纵容其子营商霸田,中饱私囊,敛财无数,还曾帮其掩盖逼杀一家孙姓农户四口人的事实。”

  “京北驻防军营左仆射郑峰年近六旬,表面上与妻结发相老,私下却是个喜好狎玩幼童的变态。”

  “至于孤的好皇叔……”郁烨俯身,手撑在桌面上,慢慢靠近了郁广冀。

  “当年为了逼迫王妃刘媛嫁于自己,动用关系将她定了亲的未婚夫送上岭南兵营剿匪,最后再派人将他暗杀……”

  当她说到这里之时,郁广冀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因激动而不断发抖,头上青筋暴起,盯看郁烨的双眼血红。

  突然伸出手,郁广冀紧紧捏住郁烨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想要将她的骨头就此捏碎,半响,他咬牙切齿道:“郁烨,你这人身上藏着这么多别人的把柄,就不怕哪一天就死在谁的手上?”

  忍住手腕上传来的尖锐痛意,郁烨倏然一笑:“怕?眼下不就有个想要杀了孤的人吗?可孤偏生就没有胆小的命。”

  郁广冀大力将人推开,发泄般一掌拍在了桌上,而握住手腕的郁烨踉跄后退,来不及查看手腕处的情况,便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无法止住的咳嗽让郁烨躬下腰来,胸口一阵涩缩,她用手帕捂住嘴,不由自主地紧拧眉头,喉咙中似遭人抓挠一般刺痒,咳嗽连带苦水从胃腔涌上,险些让她生呕出来。

  看到郁烨这幅模样,郁广冀冷冷笑了起来:“郁烨啊郁烨,看来寻常人动不了你,但这老天却不肯饶你。”

  勉强止住咳嗽,郁烨直起佝偻的身子,移开唇上的手帕,若无其事的将它收入袖中。

  “放心,孤这一命尚在,还可以同皇叔斗上好几年。”

  “过得了这一劫再说大话吧!”郁广冀轻哼一声,平复心绪,接着语调微扬道:“别以为昨夜你同邬琉会面本王会不知情!妄图联合起来把本王当猴耍?郁烨,你莫要轻看了旁人!”

  “若不是本王同他还有约定,昨晚就该他有去无回!”话毕,他从袖口中掏出块中间刻印着一个蒋字的黑铁虎符举在手里,威胁开口:“你不会认不出来这东西,奉劝你一句,从今往后好好听本王的话,否则,这迟迟未归的蒋家军会安上一个什么罪名,你可得想清楚了!”

  郁烨紧盯那虎符半响,复又咳嗽几声,发白的唇半张:“蒋家清者自清,无凭无据,你想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无凭无据?”郁广冀忽然恍然一笑:“烨儿可以翻旧账,本王怎么不可以,十六年前蒋铎私自坑杀陛下派去援疆的八千精兵,为何没有上报天听?而是私自将其计算在战亡数里?”

  “怎么可能?”郁烨身子有些发软,不由得便扶住椅背站定。

  “不信?本王带回了当年传达蒋铎命令的护卫,你若不信,本王可以让你亲自去拷问。”

  费力稳住身形,郁烨蹙眉,攥着椅背的指尖微颤,她知道郁广冀难缠,可未想到他竟能如此咄咄逼人。

  “实话说来,烨儿还是尚存着一丝虔悯之心,对于你的那些亲近之人,倒是舍不得去查去探。”

  郁广冀摇摇头,状似怜悯道:“谁胸膛里那块肉翻出来,是没有一个黑点的?”

  见郁烨有些失神,郁广冀愈发愉悦,方才被逼至困境的窘迫也一扫而光。

  他将手里的虎符重新放进袖里,自己转动着木椅转过身去,眼底闪过一似诡谲。“过不了多久司徒浩然就会拿刘章和之事参本王一本,烨儿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理吧?”

  过了一会儿,郁广冀没有听到回答,也满不在乎地朝门口移动,却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烛台倾倒的声响。

  他回过头,猝然睁大了眼。

  只见郁烨将盏台丢在了地上,而手里握住着蜡烛。

  “郁烨!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郁烨缓缓勾唇,瞳仁中似结上了一层融化不开的寒霜。

  没有一丝犹豫,她将手里的蜡烛丢向了不远处铺满了被褥的床榻之上。

  不到半刻,那床榻便被点燃,布匹棉絮烧的噼啪作响,郁烨静静立在原地,身后是渐升渐盛的汹涌火光。

  头上的赤珠被火光照映的愈发流光红艳,昳丽的面容却如枯槁死灰一般,她薄唇微张,吐出的话冰冷而决绝:“按皇叔的话来说……自保而已。”

  这下倒容不得郁广冀再同郁烨对峙了,他慌忙地转动着木椅靠近门口,口中大喊:“来人!救火!”

  似乎是要故意加大这场火势,郁烨不顾浓烟入喉的危险,躲开即将倒塌的木架,寻出一切易燃的东西丢进烧得正旺的火堆里。

  伴随着外头的呼喊声起,郁烨意识到戏已经演够,自己是时候脱身了。

  周身的温度越来越高,烟雾也越来越密集,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挪动着步子走向门口,额角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迈出的步伐也越发艰难。

  咳嗽时,她在视野模糊之中,瞥见地上有一根椅腿还在燃烧着,因陡然什高的热度使得郁烨手臂上的伤疤微微刺痛起来,似在无声无息地提醒着它的存在。

  “若太子执意不肯离开,在下也只好将他除去,然后李代桃僵了。”

  “哦!还有一事想要公主知晓。”在被重新套上麻袋前,谢琉故作神秘道:“谢予迟赶去江家染坊救你之事,将成为插在他身上最尖利的一把利刃,但对于公主来说,恐怕是一件幸事。”

  回想起那晚谢琉离开的话,郁烨弯下身,颤抖的手伸向了那块仍在燃烧的木棍……

  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天的路,谢予迟在景宁公主府门前勒停了马,一眼望见睿王身边的随侍,什么都来不及更换便冲进了门。

  那些侍卫想要抓住谢予迟,却猝不及防地被他踢翻在地。

  他随意夺下地上一人的佩剑握在手里,朝前重重一划,目光涌起森冷杀意。

  “闪开。”简单的两个字,其威势就足以让其它人退避三舍。

  “哎呀~许久未见,阿宸杀气还是这么重……”谢琉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满面春风地从不远处的亭榭间走了出来。

  谢予迟仅仅扫过他一眼,便继续朝后院走去。

  “这么着急离开,是想去寻景宁公主?”谢琉一个闪身,阻拦到谢予迟身前。

  “滚。”谢予迟冷哼一句,眼梢泛寒。

  “她正同睿王谈话呢,恐怕没时间见你。”谢琉悠然道。

  看见对面有个侍女匆忙跑过,谢予迟一把揪住了那人。“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女惊魂未定,讷讷开口:“沁……沁央阁失火了!”

  “啊呀!”谢琉睁大了双眼,故作惊讶道:“不会就是景宁公主和睿王谈话的那院落吧!”

  话音未落,谢予迟瞳孔紧缩,倏然松开了手,朝前方奔去,与此同时,谢琉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手臂。

  察觉到身后动作,谢予迟忽得回头,眼眸一凝,持剑轻划,一道剑光擦略而过,眨眼之间,谢琉旋身后退,堪堪躲过了刃影,可手背上还是出现了一条口子,同时慢慢渗出血渍。

  “再靠近,我便杀了你。”

  撂下这句话,谢予迟便消失了踪影,余留一把剑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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