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_空赋倾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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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桢桢,你的心性洁净无垢,若能潜心修炼,假以时日,必定可以看透过去未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至。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的能力呢?”方瑾儒轻轻抚上她秀絶的小脸,“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世事往往盛极而衰。虽知人之一生,福分都是有定数的。你已经有了这样世间罕见的姿容,你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有人殚精竭虑,为你双手奉上,并不需要这些玄妙的力量作锦上添花之事。因此母亲就拜托一位长辈在你年幼时将灵根截断了。”她悯叹一声,怅然若失,“他毕竟是人,尚不是神,那种能力是胎里带来,根深蒂固,总还余下了一丝半点,却也于事无碍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堕久早已成佛,自己终究是他命里一劫。维桢疑惑不解:“如果我能预先知道,不是可以躲过灾难么?”“桢桢,”方瑾儒庄肃端凝地注目于她,“你必须明白一件事,逆天不详!你所看见的,你以为是不幸的事情,其实已经是你能设想的最好结果。任何干扰修改,都会将你自己推往更加不堪设想的境地。母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明白到这个道理,你就不必再亲尝苦果了。正如你父亲告诉过你的,倘若是人力能够改变的,就不算是命定之事。世间上的事情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维桢低头思索片刻,结结巴巴道:“那如果我去改变的是别人的命运呢?倘若是至关重要的人,值得我去冒险的话。”“重要的人?”方瑾儒的笑意浅淡而澹漠,这样不带一点感情又过分美丽的笑容几乎不像是凡人该有的,“这天下本就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以身犯险。世人在我方瑾儒眼内皆命若蝼蚁,唯有桢桢是母亲心中至宝,母亲不会允许你为了任何人葬送自己的幸福。”父母遇难的那天,堕久离去之前劝她:“瑾儒,这个世间恐怕不会再有一人能令你动容了。可是人活着不能无所寄托,那样太苦太无趣。你何不亲手制造一个能让自己去爱的人?”“制造一个……”方瑾儒似有所感地低声念道。堕久微微一笑,“对。一个春妍冰玉,一尘不缁,长得与你相似的孩子,总也当得起你的这份深情了。”他的笑容哀伤而悯惜——他存了私心,打一开始便为了方瑾儒而放弃了宪珥最心爱的女儿。宪珥不会在乎一个连一面都不曾见过的外孙女,自己终是有负她所托。堕久执起方瑾儒的手,“倘若你愿意疼爱她,如同当日你母亲待你那样,多多少少能弥补一些遗憾。”然后她就有了维桢,她依着自己的心意一点一点就长大,桡桡如莲,纯洁若佛光,不沾染俗世尘埃,与自己的期望并没有偏差半点,她确实是当得起自己的感情。方瑾儒执起维桢的手,“母亲这一生,总是苦多于乐。母亲的个性太强,因此特意将你养得分外儒懦些。母亲想,你这样怕风怯雨,柳弱花柔的样子,别人见了,是不是就不会忍心去伤害你?你应该会过得比母亲幸福。”方瑾儒是个极端的女子:她自己的性情刚强,便把女儿教养得十分柔弱;她因身怀异能而抱憾终身,便干脆利落地将女儿的慧根掐断了——堕久的本意也许不是毁去维桢的禀赋,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言,他从来不忍心拒绝方瑾儒任何要求。只能说方瑾儒的母爱是伟大的,手段是偏激的,结果好坏是未知的,不过她那美人控的宝贝女儿必定是心怀感念的。维桢楞怔怔地看着母亲泪光泛潋的双眼。“可是母亲怕自己仍是做错了,总是有人铁心木肠……”方瑾儒抬起头,将泪意忍回去,“桢桢,作为父母,最痛心的事就是我们知道即便竭尽所能,付出一切的代价,有时仍无法阻止外面的世界对自己子女的伤害。”方瑾儒有种强烈的直觉,三年之内自己必遇死劫,这正是她突然要为女儿安排好终身大事的原因。她已立下遗嘱,自己名下所有财产在女儿成年后尽归她所有。假若她在这三年间殒命,自然不必让童徵放弃国内的事业随她到美国重新开始。她不欠童徵的,童徵亦不亏欠她的。她既不能爱他,便该尽量不为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方瑾儒难掩哀恻。她将维桢养得太弱了,不堪经历风雨。她总以为能庇护女儿一生,原来只可以护得她一时。人算不如天算。维桢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本来已作出了取舍,然而话说出口的时候,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入肌理,划出一个赤淋淋的伤口,痛得她连呼吸都艰难起来,“妈妈,我会听从您的吩咐与安澜师兄结婚的。”方瑾儒欣慰地揽了揽她,“好孩子。安澜早在你读高中之时就到你父亲面前表白了心迹,这四年来不曾与任何女子有丝毫的纠缠。他正直而不迂腐,聪明而不奸诈,既足够爱你,也有能力为你提供安逸的生活。最为要紧的是,他生性通达晓畅,不至于过分约束你,你可以过着相对自由随心的日子。”她扬了扬眉梢,“而且利家净出情种。利伯母去世六载,你利伯伯从不曾考虑过续娶,看样子是打算一直守下去。他的父亲和几个堂兄皆丧妻颇早,亦不闻续弦之事。”维桢歪着脑袋道:“听着是好话。可是妈妈没有从其他角度想过这件事?”“哦?”“利家男人都是克妻命,所以妻子都去世得早。”方瑾儒纵声大笑起来:“命不如人就好比技不如人,合该甘拜下风才是,何来相克之说。”她一笑之下,颓靡之意消尽,旷达狂放,丰神冶逸,俨若天上谪仙。机舱里那几名七情六欲不上脸的保镖皆看得双眼发直,神情如痴如醉。维桢也看傻了,待母亲收敛起笑意,才如醉初醒道:“安澜师兄是不是就像爸爸那样?”方瑾儒嘴角微翘,“对,确实与你父亲类似。同样的一番话你外祖母曾与我说过。”“可是妈妈不爱爸爸。”她也不爱安澜师兄。“我为什么要爱他?母亲并没有要求他与我在一起,更不曾蓄意隐瞒过任何事情,亲事是他自己执意求来的。母亲虽然无法爱他,却给了他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无价之宝,这比任何虚无缥缈的情爱都要珍贵。”方瑾儒笑吟吟地看着女儿。维桢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自己确实是父亲的瑰宝。她敛思片晌,迟疑着问道:“妈妈,我可以不回去N大么?”她惧怕再见沈飞的面。“嗯,都随你乐意罢。让你父亲帮你安排转校就成,一概手续他自会为你办妥,不必再回北京。至于你的行李,丢弃亦可,若有要紧的东西,母亲会交代人为你取回来。”方瑾儒略作沉思,又道,“毕业之后你可以直接考取美国大学的研究生继续深造。你太过单纯,比较适合一直呆在学校里。学无止境,人生在世不就是找点事打发时光么。”她目光條然一闪,神情微敛,“桢桢,你是不是害怕你那个男朋友?你不要骗母亲,那男孩子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维桢脸色一白,迭声道:“没有,他是个好人。我只是担心两人见面会徒添伤感。我失信在先,在他跟前只有无地自容的。”她确实是畏惮沈飞,然而沈飞对她情深意重,待她如珍似宝,即便知道永远都无法将他带到父母面前,她仍然不希望在母亲心里沈飞是个不堪之人。方瑾儒钟怜地摩挲着女儿的脸蛋,“桢桢,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情爱对我们而言其实从来都不是最要紧的事情。所有爱过的,恨过的人,母亲已经没有半点眷念之心,恚怨之情了。”“连一点都没有了么?”维桢讷讷道,耳边不期然回响起西廷叔叔告诉自己,他会一直爱着母亲,至断气那天为止的话。“一点都没有了,仿佛那些人根本不曾在生命里出现过一样。”方瑾儒转头望向窗外,神色空寂惫倦。天地广阔无垠,她的世界却太狭小了,她时时刻刻都有一种濒临窒息的感觉,这副终将腐朽的皮囊束缚着她,天大地大,无处可逃。方瑾儒其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爱上堕久,她太久没有去爱一个人,几乎忘了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她遇到过的男人,无一不想将她拘禁起来,唯有堕久一心要将她带往自由的人生,只为了这一点,他就值得她去作此生最后一次尝试,比起所谓的爱情,自由更令她向往。可惜她明白得太晚,而堕久终究不会在原地等她了。童徵在美国遇到些公事上的纠纷,耽误了回国的时间,与利安澜父子三人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维桢十六岁的生日。闵西廷曾提前来电请示方瑾儒他能否到内地为维桢庆生。方瑾儒对他们养瘦自己女儿的事余怒未息,又不耐烦与闵西廷交谈,三言两句便严词拒绝了。闵西廷在电话里答应得温文有礼,毕恭毕敬,一搁下话筒,脸上那抹与方瑾儒通话时的笑容就跟麻花似的扭曲起来,咧开的嘴角渗出丝丝寒气,一大屋子的人骇得冒出了满头满脸的冷汗。维桢与方瑾儒从来不在乎这些所谓的生辰节庆,没有外人提醒,正日子里二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将这茬儿忘了。次日记起来,母女俩一合算,正好待童徵回来再补办,省时省力。N大此时已开学,维桢有了母亲的话,心安理得地静坐家中,只等着父亲为她安排转校事宜。童徵他们择了个日子在一家维桢喜欢的饭店里为她办了一场颇为隆重的晚宴。在座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为维桢准备的生日礼物俱十分稀罕难得。尤其是利安澜,送的是他母亲留下的一个金镶玉九龙戏珠项圈,九颗翠玉珠子皆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一支金累丝嵌宝石攒珠的赤金小凤钗,那珍珠都有莲子米那样大,三颗指甲盖大小的红宝毫无瑕疵,艳丽如火,光彩灿烂。两件都是清朝的宫中之物,利家传媳不传女的传家之宝,贵重非常。这不是普通的庆生礼物,差不多算是小定之礼。维桢一副欢欢喜喜的表情双手接过,略看了看就交由母亲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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