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_惊弦音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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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雪越把剑架在栗枫脖子里,见江则潋睁开了眼,把手里装着药丸的小瓶子丢回栗枫身上:“哼,看来这个有用。”

  栗枫本来也没想把傅承钰怎么样,只是想吓唬吓唬江则潋给她点教训,但结果却是被她们联手夹击不得不败,方才又被她们威胁着拿出了解药,此时脸色阴沉得简直要滴出水来。

  傅承钰神思一点点归位,天光明亮,所有人的目光——除了还在梦里的龙二——都聚集在他身上。现在是在南海,不是在皇都,瑞朝在乾熙十四年覆灭,至今已过了几百年。他看向江则潋,眼中似喜似痛。

  “江则潋,看你徒弟这样子,分明是被你打搅了好梦啊。”栗枫看傅承钰神色不对,心中痛快许多,啧了两声,“小弟子,来说说看,你做了什么梦。”

  傅承钰白着脸,嘴唇紧抿。

  江则潋冷冷地瞥她一眼:“龙二还在梦里,我可没心情去救他,他若是出了差池,南海必然不会放过焱巽门。”

  栗枫怒视着她:“你们把我放了,立刻离开,我自然会救龙二。”

  雪越与江则潋本来也不想多留,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收了手,带着傅承钰迅速撤离南海。栗枫深吸几口气,望向恍恍惚惚的龙二,暗骂一声。

  那个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傅承钰几乎以为现在才是在做梦。

  雪越坐在她自己的灵兽身上,与江则潋并肩而行,而他就坐在她的身后,她的发丝可以拂到他的鼻尖。他想拥抱她,可是他不能。

  他终于无法再假装自己只是对她有正常的师徒情谊,明明他们有那么多不同,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被她深深吸引。他渴望她。他渴望自己不仅仅是她的弟子,又害怕窗户纸一旦被捅破连弟子也做不成。

  师徒,师徒。他痛苦于自己向来恪守礼教却爱上了自己师父,而他的师父根本毫无察觉。

  她还在拿他当孩子,还在只拿他当弟子。他陪伴她多年,以为她习惯了独处潇洒,却不知道原来她心底一直隐秘地藏着一个人。

  钟离冶,钟离冶。

  她和他不仅是隔着一道师徒天堑,还隔着这个他完全陌生的人。

  江则潋回头,风把她的声音吹得有点模糊:“你还好吗?我们这就回去了。”

  傅承钰痛恨她眼中的关怀,他惨淡地笑了笑,声音沙哑:“还好。”

  “是为师连累了你,错在为师,抱歉。”江则潋第一次跟他道歉,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听。他想回到那个梦境,在那里她比他还要小,会在他怀里娇嗔。

  她最烂漫的年纪,她生命中他不曾参与过的几百年,他一无所知。就是这几百年的差距,让她从未把他当成成年男子看。

  “你怎么了?栗枫说她给你的是个好梦,难道不是吗?她还不至于在这上面说谎。”江则潋担忧地看着他,“但再好的梦也是梦,栗枫的梦魇曲就是能让人无知无觉毙命梦中。你不要再想了。”

  之前她叫他不要再想她醉酒那夜的事,现在她又叫他不要再想他梦里的事情。他与她最亲密的两次接触,她却叫他都不要去想。

  傅承钰冷淡地说:“弟子知道了。”

  江则潋想缓和一下二人的紧张气氛,开玩笑道:“你心情这么糟糕,不会是正在跟哪家姑娘约会被为师打断了吧?”

  傅承钰猛地盯住她,眼神如刀。

  江则潋愣了愣,她印象里的傅承钰从来是谦和有礼,情绪不轻易外露,这样“凶恶”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她忽然就觉得索然,转过了身去不再理他。

  江则潋知道自己和栗枫在南海打了一场的事必然瞒不过玄汜宗和焱巽门,索性拉了雪越先向长老们去告罪。傅承钰被她丢在琅琊主峰,孤零零一个人。

  云姿恰好路过,问他:“师兄在这儿站着不动做什么?”

  傅承钰勉强笑了笑:“没什么,不过刚从南海回来。”

  “师兄去了南海?是跟我师父一道的么?”云姿惊讶,“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师父说要好几天呢。”

  “出了点事,所以先回来了。”

  “这样啊。南海好玩吗?”

  “……还行。”傅承钰长吐一口气,“师妹,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嗯,好,师兄再……师兄,你这是什么?”

  傅承钰低头一看,自己怀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截长长红丝线露了出来,他奇怪地抽出,结果竟是一个同心结!

  这玩意儿……肯定是那个海蛇女塞的!

  云姿脸骤红,结结巴巴道:“师兄,你、你这是……去南海定、定情了?”

  “不是……”傅承钰头疼不已,不知道如何解释。他素来不擅口舌,遇到这种尴尬事更不知从何说起。

  云姿咬唇,一双眸里似有水光潋滟:“那是……你买的?师兄有心仪之人了?”

  “不是!一个误会,一个误会……”傅承钰拿着同心结觉得烫手不已,往外一扔就把它扔进了万丈云海。

  云姿目瞪口呆。

  “师妹不要乱想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出现在我身上的。我……我先走了。”傅承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飞快地御风离开。

  云姿这才回神。他扔得如此干脆,想来是真的不在意那个同心结。只是,他这么紧张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急着在自己面前澄清呢?云姿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了,可还是微翘了嘴角,忍不住遐思。

  傅承钰不想回白璧峰。

  他漫无目的地转悠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走了很远,但不清楚具体是到了哪里,只见云雾散尽,一座巨型石拱门巍然屹立于前,门口金色符文飘荡滚动。他落了地,好奇走去。拱门表面粗砺,他手刚一探去,符文上的金光突然暴涨,一头赤焰缭绕的凶兽凭空出现,火球为眼熊熊燃烧。它张开大口,恶狠狠地咬向傅承钰。

  傅承钰大惊,挥剑避让,凶兽眼见落空,更加暴怒,喉咙里发出低吼,扑向傅承钰,口中喷出烈焰。傅承钰撑开防护结界,腾空而起躲过烈焰,提剑刺向凶兽的眼睛。谁知它那火球做的眼竟是分外厉害,长剑没入其中,出来时熔得只剩了剑柄。傅承钰暗叫不好,飞身撤离,那凶兽早已怒不可遏,熊熊火焰包裹住傅承钰,灼得他皮肤龟裂。凶兽张开大口正要吞他入腹,忽然有血从他身上滴落在它脸上,一滴,两滴,凶兽愣了半晌,渐渐伏低了身子,呜咽着慢慢退了回去。

  傅承钰身边的火焰迅速消失,他跌落在地,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凶兽怯怯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走来,收了身上烈焰,舔了舔他的各处伤口,竟都奇迹般复原了。傅承钰一脸震惊地看着凶兽,看得它畏畏缩缩,终于不敢久留,跑回了拱门内。与此同时拱门上的金色符文也黯淡了许多。

  傅承钰动了动身子,竟毫无痛感。拱门内忽然出现一个朦胧人影,说道:“进来吧。”傅承钰有些谨慎地望着对方,不动声色。他才遭过突然的袭击和莫名其妙的治愈,此刻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里面的人又道:“你衣服破了,进来拿件新的吧。”

  傅承钰低头一看,果然衣服方才被烧得到处是洞。他动摇了一下,尴尬地站起来,朝门里走去。他甫一迈进,便觉天地陡变,清光四溢。四周立的是白玉精雕的石柱,地上砌的是透明的浅青色晶石,淡香缭绕,水汽氤氲,好一番洞天。

  他面前的青袍男子转过身来,赫然是元锡。“前辈?”

  元锡对他颔首:“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傅承钰诚实回答:“不知。”

  “不知就敢冒冒失失地闯?”

  “是晚辈鲁莽了。”

  元锡却似乎并没有批评的意思,只是道:“尚能与它一战,你还算可以。”

  “可是晚辈差一点就……话说回来,前辈,那凶兽为何对晚辈的态度突然大变?”

  元锡不回答他,反而问道:“你近日有按照我交代你的修行么?”

  傅承钰知他是要岔开话题,虽仍是疑惑,但也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有,感觉大有长进。”

  “随我去换衣服吧。”元锡迈步,领着他往前走去。

  傅承钰跟着他,忍不住问:“前辈,这是哪里?”

  “焱巽门祭台。”

  傅承钰吃了一惊:“此处是焱巽门地界?那前辈为何在此处,不是说……”

  “我想去哪里,自然就可以去哪里。”元锡微微一笑,推开屋门,“这里是祭仪时守卫人住的地方,你取件衣服好了。”

  傅承钰虽然不清楚焱巽门内部的事情,但祭仪听上去十分庄重,他不敢妄动相关的东西。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元锡道:“你放心拿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傅承钰心头起疑:“前辈不是焱巽门的人,如何做主?”

  “我与焱巽门有故交,出了事我担着,何况不过是件衣服,出不了事的。”

  傅承钰还是犹豫:“恐怕不妥……”

  元锡无奈叹气:“那你是想穿成这样出去?”

  “……”傅承钰思虑半天,终于妥协。

  一边换衣服,他一边问元锡:“前辈为何会在这儿?”

  “研究一些东西罢了。”

  祭台中央是一方水池,池中水平静无波,透着淡淡的红色,池上方以锁链吊着一颗巨大宝珠,宝珠通体深红,光晕流转,色泽鲜艳得像是能滴出血来。元锡在屋子门口遥遥望着,唇角的一抹笑意渐隐,五指在袖中缓缓收拢。

  “那你又为何来这儿?”

  傅承钰抿了抿嘴道:“晚辈本是在外随意游荡的,也不知为何到了这儿,一时好奇就冲撞进来了。”

  元锡闭了闭眼:“你以后多加注意,此地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

  “晚辈知道了。”

  两人出了屋,元锡把他送到祭台出口,嘱咐道:“速速离开,不要跟人提起你来过焱巽门祭台,也不要跟人提起我。”

  “哦……”傅承钰压下心头疑惑,“那,晚辈告退。”他将手覆上空气中浮动的流纹,一下子被

  吸了出去。再睁眼时,又是原来的地方,身后石拱门上金色符文依旧清晰闪耀。

  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对元锡这么信任呢?

  他摇了摇头,御风而起,往玄汜宗而去。

  他找了好久才找回白璧峰。一回院子,他就换了自己的衣服,把焱巽门的衣服压在了箱底。只是长剑没有了,还需要解释。他思索许久,始终没想出什么好借口,这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傅承钰忐忑了半天,江则潋却又是到夜里才回。傅承钰在外面等她。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想见她,又不愿见她,直到真正见到了她,他竟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他迎上去,却看见江则潋苍白的脸。他惊道:“师父……”

  江则潋气虚地朝他摆摆手:“无妨,为师自作自受罢了。”

  她和雪越去找长老们,长老们默然一会便把所有事情丢给了岩赫处理。岩赫沉沉问她:“如此说来,你竟是为一己私心同焱巽门副商座交手?”

  “非也。弟子与她早就势同水火,今日相见总有一战。”

  岩赫被她波澜不惊的语气气得发抖:“好好好,我教出来的好弟子!上次竞技大会你知情不报,为师对你的惩戒看来果真太轻了!此次你犯有三重罪,你可知?”他喘了喘气,“其一,破坏两派关系,其二,伤及无辜,其三,你竟然还对那个人念念不忘!”

  “弟子没有念念不忘!”江则潋忍不住反驳。

  “没有念念不忘你会跟他的师妹大动干戈?!”岩赫怒极拍桌,震得桌上物什跳了跳。

  “那,那是弟子跟栗枫的恩怨,就算那个人不在,也不能改变什么……”

  “巧言令色!”岩赫背过身去,“去自领一百渡厄鞭。”

  “师父!”雪越失声叫起来,“纵然师妹有错,那也用不着一百渡厄鞭啊!”

  渡厄鞭听着很慈善,其实专门用来管教犯错的宗里人,一鞭下去皮肉无损,却令内息紊乱。这若是受了一百鞭,岂不是要经脉逆行,那还得了!

  岩赫不为所动。

  雪越焦急万分,又道:“师父,此事弟子亦须负责,是弟子没有管好师妹,连弟子也一并罚了吧!”

  “雪越,你心太软。”岩赫叹息,“你总是护着她,可你看看,她被你护成了什么德行!”

  “师妹她,她年轻气盛,假以时日定能稳重下来。”雪越推了推江则潋,低声道,“快跟师父服个软。”

  江则潋苦笑着看了她一眼,跪拜了下去:“弟子甘愿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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