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神也在听_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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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神也在听

  第531章神也在听

  仪式上,在众人的目光下,丹尼斯主教为这座城市祈福,也为黎民百姓祈福,更为统治丹斯切尔的皇帝祈福,这欢闹的典礼上,各种各样的呼喊遍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丹尼斯主教向民众们抬手,给他们送上了祝福,被成千上万的人赞颂的感觉令他神清气爽,啊,这真是美好的一天,如果自己能在今晚到梅洛斯洛家去就好了,那个缠人的贵妇一定会送上最热烈的亲吻,这就是神要赐给自己的幸福。

  那熙熙攘攘的民众中,丹尼斯主教看见一些佃户拥挤到最前面,朝他招手、朝他欢呼,这让丹尼斯主教受用极了,他知道这些佃户都是教堂地产上的农夫,而且还是自己私人领地上的,等今天一过,自己就给他们减免税赋,神啊,自己是多么的仁慈。

  “正因为我曾是真教徒的典范,今天才能享受那么多的幸福。”

  丹尼斯主教在心中欢快地作想道:

  “一些怨恨我的人总是无故抱怨,说我给他们带去苦难,他们哪里知道,我是在用苦难磨砺他们,让他们一个个都成为真教徒的典范哩!让他们一个个以后都有机会享受我今日的幸福!”

  此刻的丹尼斯主教已经不再纠结于那个问题了。

  如果罪恶能给人带来更大的幸福,那么还要美德干什么?

  丹尼斯主教心里已有了确切的答案——当下的美德就是为了日后用罪恶攥取幸福!

  坐上马车,丹尼斯主教接受了总督的和平之吻,他满脸慈爱地面对着热情的民众,心却已经飘到了情妇梅洛斯洛的身上去。

  如今的教会,还没有禁止神职人员成婚的法令,不过对于神职人员的婚姻有所约束,比如说成为神甫的三年内不许成婚,又比如说,神职人员的伴侣离世之后,应当终身保持贞洁。

  丹尼斯主教的妻子在十几年前就死去了,碍于相关规定,即便他早就将妻子的容貌忘了,也仍然每年为她祈祷,亲吻妻子送他的吊坠,当然,在为妻子祈祷之余,他还会私下为情妇梅洛斯洛祈祷。

  民众们热情地簇拥着马车,他们都被丹尼斯主教的好名声所迷惑了,有的人过分狂热,甚至跳上马车,攀住窗户,亲吻丹尼斯主教的手背。

  丹尼斯主教却厌倦了,他已经老了,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不再为民众的欢呼而喜悦,而是感到了由衷的烦闷。

  于是,他吩咐总督尽快离开这街道,让他去总督府的花园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当晚,丹尼斯主教在总督府上受到了热情的招待,迫于权势,人人即便了解他的为人,但也摆出尊敬的面孔,为他献上各种各样珍贵的礼品。

  象牙雕刻的戒指、蓝宝石项链、一卷精致的银丝、金银酒杯……那些宾客们为这位地区性的主教献上种种殷勤,并从他肥厚的嘴唇里取得一句句轻飘飘的祝福。

  主教的情妇梅洛斯洛被邀请到总督府的宴会中,在后花园,丹尼斯主教贪婪地夺取她的亲吻,手脚也不干净地摸来摸去。

  梅洛斯洛好像受不了他浑身的酒气,将他一把推开了。

  “你怎么就推开了我!神啊,她怎么就推开了我!”

  烂醉如泥的丹尼斯愠怒道:

  “我的妻子之前这样推开我,所以她死了。”

  梅洛斯洛被吓得脸色苍白,她抓住丹尼斯主教脖颈间的吊坠(那是主教妻子送的),恨声问道:

  “只有神知道你为什么说这种话,难道你不要命了?!”

  话音落耳,丹尼斯主教陡然清醒过来,他连忙扇了自己几个嘴巴。

  宴会到后半夜的时候,丹尼斯主教不得不离席了,他明日还要主持晨祷,不能在总督府上拖太晚。

  坐在马车上时,丹尼斯主教不由地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那番醉话除了梅洛斯洛以外,就没人听到。

  当丹尼斯主教在大教堂门前下车时,一位修士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丹尼斯问道。

  “好神父,有个人不愿离开,他说他今天非要找伱告解不可,否则他一天都不得安宁…”

  从修士的口中,丹尼斯主教了解到,今天的典礼结束之后,有一位真教徒来到大教堂,从下午等到深夜,一直都不肯离去。

  “多么虔诚的人,让他到告解室去吧。”

  丹尼斯主教今天心情不错,如此回答道。

  倾听一个人告解,花不上多少时间的。

  很快,修士便过来告诉丹尼斯主教准备好了,此时丹尼斯主教还没有换下身上的法衣,他太喜欢这华丽的衣服了,哪怕是祭祀结束、到了总督府的宴会上也穿着它。

  他被修士带领着走到漆黑的告解室,他坐到上面,深吸一口气,对着雕花窗棂,以慈爱的口吻说:

  “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已经等了很久了。”

  告解室对于双方都是互相隔绝的,再加上夜晚漆黑,丹尼斯主教别说看不清对方的面貌,连对方的轮廓都看不到。

  接着,丹尼斯主教便按照惯例,先赞美了神的仁慈与伟大,而后说了一些尽管诉说你的过错,神都会倾听,你会得到神圣的平安之类的话,最后他侧起耳朵,等候着那位真教徒开口。

  “好神父,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

  那人终于开口了,丹尼斯主教发觉这嗓音既悲哀又仁慈,简直如同真教徒的典范。

  这样的人也会做错事么?

  神啊,真是人心难测。

  丹尼斯主教腹诽道。

  “你是否需要忏悔,向光荣的神忏悔一切罪过。”

  丹尼斯主教以惯常的温和口吻问道。

  那男人沉默了片刻,丹尼斯主教对此并不意外,告解与忏悔往往关乎一个人最黑暗、最深沉的一面,揭露它需要极大的勇气。

  而许多人,往往没有那样的勇气,即便死到临头,也不会忏悔最罪恶的秘密。

  “我将向仁慈的神忏悔…

  在我童年之时,我嫉妒我的兄弟,他高大强壮,是家里的继承人,而我在成年之后,却只能分到一小片田地,因此我嫉妒他。”

  丹尼斯主教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释然了,这种事情在世上发生过很多次,自己并不应该感到意外。

  “几乎每个人都有过罪恶的念头,哪怕是历史里的人物都不能避免。

  而许多受到称赞的人,往往只有念头,没有行动。

  直面它们吧,你应该如先知的门徒西兰一般,直面过往。”

  黑暗中,男人微微颔首。

  “当我成年时,我一时气愤,无法忍受那可怜的土地,便转身投入到修道院中,接受导师们的教诲。

  我勤奋好学、诚实守信,更重要的是,我对神学的见解超乎同龄人,对每一句经文及其注释都能倒背如流。”

  丹尼斯主教愣了愣,他感到一阵错愕。

  这人难道也曾是一位修士?

  这人难道也曾像自己那样,在修道院因神学见解而鹤立鸡群?

  “好神父,你在听吗?”

  男人问道。

  丹尼斯主教回过神来,慌忙道:

  “在听、在听,神也在听。”

  接着,丹尼斯主教摆出了慈爱的态度,温和地劝慰道:

  “尽管告解吧,要知道,即便是西兰,也曾向神告解过。

  你想想,连那样伟大的人,在牢狱之中,尚且还要向神承认自己的过错,承认自己曾怀疑主的使命。

  继续说下去吧,不仅我在听,神也在听。”

  黑暗中,他仿佛看到男人点了点头,

  “是的,神也在听。”

  男人重复道。

  “副院长因我的神学见解而中意于我,而我抓住机会,对他百般恭顺、讨好,他也对我不吝啬赞美,写信将我推荐给了大牧首。

  在这之后,一切都顺遂无比,就如同神在为我护航,我被牧首接见,在首都进修五年之后,便被派到一地教堂当神甫。

  可就在这时,不幸的悲剧发生了。”

  丹尼斯主教急切地问道:

  “发生什么了?”

  他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水。

  男人所描述的经历,与他的人生经历,竟然有几分相像,这种相像,给主教带来了一阵恐慌。

  “有人诱惑了我,他给了我一小袋金子,要我去给他犯奸淫罪的儿子辩护,要我以神甫的身份为他脱罪,我没能经受住诱惑,我收下了它。”

  丹尼斯主教的呼吸陡然一滞,数十年前的记忆如同毒蛇般咬住了他。

  想当年,他曾经做过好几次,以神甫的身份去为犯人脱罪的辩护。

  哪怕那些犯人的罪恶都近乎显而易见、板上钉钉。

  “你怎么能收下它!你怎么能收下它!?”

  丹尼斯主教涨红了脸,激动地呵斥道。

  “是啊,我怎么能收下它?!

  仁慈的神啊,我忏悔,

  这件罪状,竟是我人生里最不值得一提的,以至于我常常会将之忘掉。”

  丹尼斯主教呼吸急促,追问道:

  “你还有什么罪恶,全都说出来吧!神会聆听的。”

  那男人又开口了,

  “我身为神的仆人,理应为祂的子民做典范,引领祂的子民见证真理。

  可我又做了什么呢?我洗礼过几个老佃户的孩子,我非但没将那些孩子视若己出,还将最苦最重的活计堆在他们身上,我仗着自己是教父,肆意挥霍他们,给他们的赋税要比其他人还要重许多。

  我忏悔,我怎能如此对待他们?”

  丹尼斯冷汗连连,眼前漆黑的房间不再像是告解室,而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自己好像在其中,看到了一个倒影。

  那真是…罪恶的倒影。

  “你、你还有什么罪过?”

  丹尼斯主教乞求般地问道。

  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告解室陡然发生了位置逆转。

  那样乞求的口吻,反而像是自己在向那男人告解,自己在向那男人忏悔。

  “我杀了我的妻子。”

  男人平静地说。

  丹尼斯主教的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嘴唇颤抖起来,手心手背都是冷汗,令人恐惧的回忆浮现在眼前,彻底摧毁了他的心防。

  “我推了她,她滑倒了,头朝着桌角磕去,我向神发誓我不是有意杀她的,可她就是死了,我为她哭了很久,又为她的死而庆幸,因为这样,我就能跟真正的爱人享受欢乐。”

  说到这里时,男人顿了顿,嘲弄道:

  “应下地狱的欢乐,不是吗?”

  丹尼斯主教马上浑身战栗起来,身上的法衣抖个不停,他肌肉无力,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他满怀恐惧地盯着眼前的告解室,仿佛在窗棂对面坐着一个冤魂,一个幽灵。

  那男人缓缓站起,俨如一位天使在审视神的仆人般,他被悲哀拥戴,屹然不动,他在为一个罪人思量。

  而后,他做出宣判,

  “丹尼斯,你要遭报应了。”

  这时,丹尼斯主教已经被吓得屏住呼吸,宽大华丽的法衣不知何时跌落,也不知如何跌落,他里头那件单调的麻衣显露出来。

  “不、不!”

  丹尼斯主教想起了一句古老的经文,他仰首问神,

  “主啊,

  我该做什么?”

  窗棂对面,那似是能代表神的男人静静立着。

  静谧徘徊着,徘徊了良久。

  他既没有立即惩罚,也没有出声宽慰,

  西兰只是淡淡道:

  “你到卡尔隆德找我,我与神会聆听你的罪过。”

  说完之后,告解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那男人几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告解室,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丹尼斯主教颤抖着,战栗着,他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断地诵念着一句又一句祷词。

  你要遭报应了…

  他的脑海里久久回荡着这句可怕的话。

  “不、不要…收拾好行李,让那几个孩子给我收拾好行李,我要到卡尔隆德去,要到卡尔隆德去!”

  丹尼斯被恐惧主导着,他后悔起自己曾经的罪过,只是他不是因良心发现而后悔,而是因男人口中的报应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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